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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夜访阴阳官(上)




  “河中木碑真是自古就有吗?”

  “应是仿造的,不是古迹。”

  “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在几百年前是一片汪洋,之后水位逐年下降,十五年前修上游的廊桥时,这里才如这般偶尔露出河床。这些在当地官府的水位记载中都能查到。既然如此,怎么会有古人在水底立碑?”

  秦苍跟着孙简下山,来到卿汾河边旺村。听完忍不住调侃:“这不刚好说明是神仙居所吗。”

  孙简稍微一顿:“我以为你们不信鬼神之说。”

  “我不知这世上是否有鬼神,但做人还是该有些敬与畏惧的。”秦苍一边拨弄挡路的杂草,一边回答,转而又问:“会不会有些年的水位变化未被记载?”

  “即便如此,还有一处不对。”孙简解释:“字不对。西齐建国之初,有大量难民迁入印芍和周边村落,旺村也是那时才有的。当年各处都受到槐安部落的影响,文字上有相似之处。虽然造碑之人竭力模仿当年文字特征,却忘了一点:这座碑上,有九泽开国君主的名讳。若真是那年立碑,这些字一定是会避讳的。”

  因为一尊神,得罪另一尊“神”是得不偿失的。

  “孙大人真是见多识广。”

  “不是我,是月耳告诉我的。不过她说这碑文真假,还需要官府专人来辨识。”

  “原来月耳姑娘这么厉害。我看她极信任你,你也关心她,她是你什么人啊?”

  秦苍想打探二人与薄申云的关系,故意旁敲侧击。

  奈何孙简并不上当,甚至直接不理会。

  “我们现在去找那个孩子,他们对外人有所防备。你要真想帮忙,切勿多言。”

  “孙大人放心!不过村中人似乎皆已被蛊惑,离开此地恐怕才能脱险。我见那孩子虚弱,恐怕得先找医者看看。孙大人是要将那孩子送出去吗?”

  秦苍打着如意算盘,今日一事也算与官府之人打上关系,何愁往后接近不了薄申云?

  “不错。”孙简点头:“只是今夜镇压火祭只是扬汤止沸,往后万一官兵不能及时赶到,还会有人被逼上绝路。若症结不能得以解除,这些人将永远活在利用者的驱使下。”

  “依孙大人看症结何在?”

  “症结还在龙王。他们还算信任我。一会儿我想先问问他们知不知晓背后作怪之人。”

  此刻,所有人都被押送家中,门户紧闭。秦苍跟着孙简踏入树林之后,就再未看见一人。不过如此更好,免了遮遮掩掩。

  不多时,孙简回头说:“到了。”

  阴阳官母子的家在村东北方向,隐在一片田地末端。走近看外侧栅栏已年久不经修缮,有许多杂草生长其上;门庭外淤泥覆盖,曾经遍植的藤蔓隐约露出痕迹,露出些顽强神色。

  门并没有落锁,两人轻轻敲,无人应答。一推,发出“吱呀”一声厉叫。

  房间灰暗,湿淋淋的气息扑面而来。外厅摆了一张桌,左右各置两条长椅,皆覆厚尘;墙壁斑秃,一根蜡绳挂在高处空空荡荡,隐约能闻见烟熏鱼肉的味道。

  秦苍尚未适应明暗变幻,又受阴森森的情形干扰,尚在四顾,就听身后孙简的声音响起来:“你当真能看见阴阳两界?”

  徒然转身,只见刚才那个昏倒在地的小孩正立在门后!

  此刻他衣衫褴褛,单手举一把剖鱼刀,似无气息,直勾勾的盯着两人;门外月光打在身上,面色惨白;他的眼睛一只瞳仁扩及整个眼球,纯黑;一只没有瞳仁,全白。

  “你你你——把刀放下!”

  秦苍乍一见,吓得不轻。

  小孩并无反应,仍举着刀定定看着两人,黑白眼球深不见底,细看能见一丝丝血管包裹其上,随着心脏隐隐跳动。正这时,他身后的帘子传来响动,接着,一个面色同样惨白的瘦弱妇人扶着墙一步步挨了出来,她并未束发,佝偻着身子,身上伤口浸出血迹将单衣染色。不人不鬼。

  “别过来啊!我不客气了!”

  眼见两人越来越近,秦苍一边呵斥,一边想要后退。谁料孙简站定不动,越过她向两人问话:“她是随我来的,不是来抓你们的。如果你们什么都不说,我们要怎么帮忙呢?”

  合着自己才是威胁?

  秦苍错开身,一溜烟躲向孙简身后,转口道:“啊对!这位孙……孙大人知事有蹊跷特意来调查。今日独我二人来,我们悄悄潜入,无人知晓。若有什么难处,抓紧与我们说。无妨!”

  这话似乎起了作用,听罢,女人慢慢停止行进,似在犹豫,又似叹了口气:“谁都帮不了我们。”

  说完,她将手搭在小孩的肩上,小孩回过头,用深不见底的黑白瞳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虽依旧面无表情,却缓缓将刀垂下。

  人生没有公平可言。

  降生伊始便注定三六九等。

  这是小男孩自幼所坚信的。

  男孩天生残疾。右眼盲,仅左眼可视,其上血管遍布,可怖可厌;面部神经几乎不能运作,悲喜不见是小,初出时饮食吞咽都是困难。是男孩的娘一点点用米羹沾在他唇上,不厌其烦教他咀嚼。五岁时,他终于能自己吃饭。

  如此怪物,天生不祥。村人都说他是灾祸,应该当即淹死。他娘不让,以死相博。出生后的第一个冬天,印芍下了一场小雪,男孩的爹照常每日出门耕作,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在夕阳褪色后回来——他再也没出现过。

  稍大些,娘带着他四处寻医。男孩不以为然,看不见便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听不清便听不清别人骂他的秽语;没有痛觉,便即使血肉模糊,依旧能不要命地将欺负自己娘的人打跑。

  在男孩看来,唯一该医治的是自己的脑子。比之残破之身,他头脑清醒,放置他人本该庆幸,可装载进如此躯体就截然相反:事事洞悉却无能为力,是苦楚更是绝望。

  本来,男孩的世界里只有那一方小院和相依为命的娘。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那人狭长的双眼打量自己时竟没有露出恐惧或嘲弄。

  他不害怕吗?男孩想。

  后来,男孩才知道,人不是不怕走夜路,只是习惯了而已。

  那人问:“他们不理你,你恨吗?”

  他摇头。

  那人问:“他们打骂你,你恨吗?”

  他再摇头。

  那人问:“他们欺负你娘,你不想教训他们吗?”

  他回答:“我恨。”

  那人告诉他,夜晚赴往卿汾河,他会见到龙王,龙王给他什么,便收着。其他的,什么也别管。之后人们问起来时,你如是告知便是;之后你将不再是怪物,你就是连通阴阳的神。

  男孩相信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夜半时偷溜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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