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空间狭小, 只放着一张单人床和自己就能组装出来的木质书架，江凯穿上裤子后便又顺手摸了支烟咬在了嘴上, 弯腰从地上捡起已经带了褶皱的衬衫, 微弱的床头灯打在他带着伤痕和爆发力的背上，带着异样的美感。
祁让从浴室走过来, 伸手拿下他嘴里的烟, 随口问道：
“等下还有事？”
平时一向冷淡的声音在主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染上了几分懒散，近在咫尺的专注眼神让江凯有了一瞬间想让时间就此停下的恍惚。
他哂笑一声, 眼中反倒因这片刻的温暖渐渐清明起来，慢腾腾的透过玻璃系着扣子，继续了祁让之前的话题,
“那个小孩什么时候出来？”
祁让把玩着手里的烟,
“后天, 你打算怎么做？”
直到看不见身上的痕迹, 江凯才停了动作, 随后走向一旁的书架，手指在上面随意的停下抽出一本后勾了勾唇，
“自然是守法的办法。”
自己代替了罗老大的位置，虽然少一个人监视轻松了很多但这样就更不能功亏一篑, 若是让手下知道了自己和缉毒的队长有勾结, 会怎么想？
觉得啊反正老大之前也一直不贩毒, 这样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对？
等等，自己把命都交到这人手上了，结果你跟我说他和条子有关系？
他自然不会用什么纯善的方法, 但这些也没必要让祁让知道。
祁让皱了皱眉，想到少年不让自己告诉江凯碰毒后，又嘱咐了两句，
“那个小孩只是第一次碰毒，还是被他人胁迫的，你他好像有些怕你。”
江凯突然就想到了祁让之前一直未曾提起，又想到了落在那处伤疤上的吻。
他的眸色暗了暗，随后又像没事似的偏头看向祁让，轻轻笑了起来，
“祁警官，他们怕我才是对的，这有什么稀奇。”
随后挑了挑眉，
“再说了，我能做什么事？”
祁让心说你能做的多了而且都不是什么好事，但面上还是走过去抓了抓他的头发，
“我相信你。”
顿
了顿又道:
"你也要信我。"
江凯沉默的看了他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应下。
待江凯离开后祁让又回了房间，他看着书架上的那本书，然后翻开了江凯刚刚看过的第一页，上面的标题是四个加粗了的字体——《影的告别》。
省公安厅
“根据线人传达的可靠消息，罗老大将在这周三于a市xx化工厂同‘黑桃’进行交易，这是我们长达6年，牺牲了无数同事后换来的最重要的一次机会，也是最终的收网行动，请大家务必重视。”
还没等其他人的应和声响起，祁让便打断了他，
“江副局，你如何确定那个人就是黑桃？周浩已经被抓过了为什么还是在化工厂里见面？按‘黑桃’一贯多疑的性格，不应该在他能确定万无一失的地点才对？明明还存在很多疑点，为什么突然行动？”
会议室里出奇的安静，江副局长转头看向了他，
“‘黑桃’的身份最开始是由你发现的，后来经过多方交流合作，已经能基本确定，且这次交易的消息来源可靠，就算还存在疑点，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祁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就因为是我先发现的，所以我才知道那人不一定是‘黑桃’，机会难得，可会为这一次错误牺牲的性命就不难得么？”
江副局长肃了语气，
“这是命令。”
一句话堵住了祁让的所有抗议，祁让放下手中的资料，转头敛去了脸上的所有神色，没再说话。
太突然了，如果说是江凯在背后促成了这场交易，提供了所谓的情报，那就说明这一世的走向与上一世是完全相同的。
同一个“黑桃”，同样是只暴露了一个藏身点，不像是警方主动的行动，而更像是有人为了更大的利益主动的断尾求生，在事情恶化前不仅能掐掉这一点火苗，甚至没人追究的话，还能把所有事情嫁祸在这个‘黑桃’身上，彻底断绝或拖延住警方的进一步调查。
禁毒局如此急着行动，又真的只是为了机会难得？还是有人在暗中促成着这一场交易？
祁让发现自己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便被局限在了这处框架内。如果要跳出去获得权力，就只能先放下江凯，如果想先保住江凯，就只能按着这处体系的规则行事。
待人都散去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江副局长和祁让坐在原地。
因为线人档案体系不足以保障卧底安全，上一世唯一知道也能证明江凯身份的只有眼前的江副局长。
祁让转头看他，
“您其实知道这次行动是错误的。”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或许是因为警察出身的原因，江副局不像人们常规印象里的中年领导一般已经微微发福有了啤酒肚，或者因工作繁忙秃了头。相反，如果没有一身警服，他看起来更像保养得当的中年影星，带着让人安心的儒雅气场。
江副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辛苦了。”
祁让在他转身后突然出了声，
“江凯就是线人对不对，他剩下的任务是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高，事实上如果江副局不是刚刚转身，也不会听清这声低喃。
江副局的眼中划过一丝惊慌后又很快镇定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却带上了审视，
“江凯是所有警察的耻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祁支队，望你慎言。”
祁让站起身，和他对视了几秒后笑了笑，
“希望您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待他走后，江副局的眼中才划过一抹沉痛，然后又变得坚定起来。
祁让坐在车里，手指轻敲在方向盘上，不对，一定是有什么细节被自己漏掉了。
自己告诉了江凯周浩的存在，因此江凯那晚内斗就是故意放走了罗老大，而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罗浩会和a市化工厂交易的消息，且交易人不一定是黑桃但一定不是周浩。如果交易人不是黑桃，那么江凯就是用某种方式和上一世一样和黑桃取得了联系。
而如果是江凯联系的，那么江凯就也是交易人之一，所以实际的情况很可能是，江凯，罗老大和黑桃的三方交易，而这，就是江凯的任务。
可问题是，这一世自己参与了进来，
江凯作为线人难道不知道这个“黑桃”的真假？
等等，如果这个“黑桃”被当成真的，那么任务结束，江凯不就可以恢复成为正常的身份？
祁让拿起手机突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询问，而另一个人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主动拨了过来。
电话那边的声音吵闹，江凯像是和人嘱咐了几句后才走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然后才带着些许醉意懒洋洋的喂了一声。
祁让看着还是午时的艳阳天，皱了皱眉问道：
“怎么这个时候喝酒？”
语气带上了一点训斥的意味，让那边的江凯顿了一下，随后啧了一声，
“老子今天高兴。”
他没有说为什么，祁让却隐约猜到了原因，果然下一句就又听他隐含期待的问道：
“我有一笔生意要结束了，如果顺利的话，请你出去吃大餐怎么样？”
两人因为身份原因，每次见面几乎都是在家里很少外出，江凯语气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却让祁让突然噎住。
一次不必要的行动就是一次不必要的牺牲，何况上面这次明显是想匆匆了结这次的长期缉毒行动，让之前整整6年的努力都白费。
他可以让江凯取消这次交易，从而尝试终止这次行动，但这也意味着，江凯必须继续隐藏下去。
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江凯在那边嗤笑一声，
“不想吃就直接说，磨磨唧唧的以为我稀罕？”
祁让脑中闪过那段《影的告别》，和江凯上一世最后的那个笑容，他看着车外有些耀眼的阳光，垂头笑了笑后，放低了声音，
“好，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1dbq我没法回溯时光弄死自己
2这个故事的灵感就是突然读到了鲁迅先生的《影的告别》，然后瞬间想到了评论区的警匪2333感兴趣的可以去搜一下全文，不算长的一首诗，几分钟就能读完（？）不过灵感只是短暂的爱了我一下，现在已经被我挥霍没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但是我就喜欢狗血文啊 17瓶；sy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
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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