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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冯依依下意识将手臂往身后藏, 面上不变,只对着男子微微欠下身,随后便往外走。

男子也未说什么, 抬头看着高大佛像。

刚走出殿外,冯依依就见着林菀玉走来,烈日下, 后头跟着婆子丫鬟。

“依依,你知道谁来了?”林菀玉一上来就拉住冯依依, 将人带到檐下阴凉处, “你林家的表哥来了。”

“表哥?”冯依依心中思忖。

林菀玉的大儿子祁振终是要回墨州办差事, 行到一半路程下的船,至于方才所说的林家表哥,莫非是国公府来人?

正想着,方才男子从正殿大堂出来,一派潇洒,对着林菀玉弯腰做拱手礼。

“姑母, 一路辛苦。”林昊焱道声安好,随后抬头看冯依依,“这就是依依表妹?”

两人相隔也就两三步, 冯依依恍然记起面前人是谁,难怪方才觉得眼熟, 原是当初在京城渡头见过他,当时隔了一些距离。

定国公府世子, 林菀书大哥的儿子, 林昊焱。

林菀玉一阵惊喜,上下打量林昊焱:“来人说你在山门下,这么快上来?”

“这不上来才几步路, 急着想见姑母。”林昊焱无所谓笑笑。

“瞧,才几日不见,这嘴越发会讨人欢心。”林菀玉很是受用林昊焱的话。

嫁去墨州之后,林家就是林菀玉的后台,这边关系一直经营,与三个兄弟的关系十分不错。

林昊焱一听,嘴越发像抹了蜜:“姑母又年轻不少,感情回京后,老太君会以为我领回两个妹妹去。”

“去,这就乱说话。”林菀玉故意沉了脸色,拉过一旁冯依依往前一送,“这就是你小姑母家妹妹,依依。”

“依依表妹,方才殿内失礼,万望见谅。”林昊焱欠身致歉,一派风姿。

冯依依做了回礼,眼帘微垂,声音轻软:“表哥安好。”

外头光线足,林昊焱也就看清冯依依样貌,竟真是与娄诏画上一模一样。婷婷袅袅,豆蔻梢头。

“咱别站这里,找一处地方坐下。”林菀玉道,眼神示意了下。

旁上跟着的婆子会意,立马退身下去准备。

五梅庵后一座凉亭,林菀玉同林昊焱正坐下喝茶。

“表妹为何还没过来?”林昊焱看去客房方向。

林菀玉抿了一口茶,发上珠钗垂下长长珠串,耳边轻晃:“女儿家的事,你莫要打听。”

“不打听,”林昊焱坐上石凳,看去外面绣球花田,“老太君天天在家里念叨,恨不得自己亲自出来接表妹。”

“这就怪了,”林菀玉搁下茶盏,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问,“世子现在在中书都院上值,怎么的亲自跑来扶安?家里其他人过来不成?”

闻言,林昊焱脸上闪过不自在,掩饰一样端起茶:“京中憋闷,出来看看。依依表妹的事,也是大事,我挂心。”

林菀玉噗嗤一笑:“世子真是事事细心。”

“应该的,”林昊焱厚着脸皮应下,桃花眼熠熠生光,“家中又多了一个妹妹,身为哥哥,我心中欢喜。”

“是啊,”林菀玉点头,说话不慌不忙,“身为哥哥,没见你少欺负了哪个妹妹。”

林昊焱咳了两声,手指玩着折扇:“小时候的事,姑母还拿出来说?以后,我守护妹妹们,谁也不敢欺负她们。”

没再继续说笑,林菀玉严肃下来:“老太君的意思想让依依回去?”

“自然是,”林昊焱点头,“总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外头,冯家大房那边靠不住。再说,他们家女婿孔深,可是永王府的人。”

林菀玉称是,心下思忖,有些不确定:“万一依依不想回去,当如何?”

“不回去?”林昊焱手心敲着折扇,桃花眼微眯,“先帮她把这边处理下,然后再做打算。”

“也只能如此。”林菀玉赞同,随后看看林昊焱,“听说征西大将军带着他家姑娘回京了?你见过人没有,觉得可还中意?”

林昊焱脸色一僵,嘴角的笑也淡了:“没见过,出京城时正好错过。”

林菀玉摇头,数落一句:“这就是你的不是,合该要去人家府上走走的。”

说起自己的婚事,林昊焱心中生出烦躁。

国公府长大,身边的女子都是温婉有礼,尤其家中的几个妹妹,更是个个乖巧懂事。

而宋家姑娘,单听她那些了不得的事迹,就知道是个掌控不了的。到日后成婚,还不知是怎样的一番鸡飞狗跳。

林昊焱自然不会承认,来扶安不过是他想避开宋家,心底对这段赐婚,到底是抵触。

既回到扶安城,冯依依自然要去大房那边看看。

林菀玉同林昊焱也不急着回京城,不介意多留几日,就在城里找了宅子安顿下。

城东,大房家依旧是那座老太爷留下的旧宅,还未进门,便听见邹氏在厅里大呼小叫。

“她怎么回来了?当日不是烧死了,这要咱们怎么办?”邹氏嗓音依旧尖利,能把屋顶震穿一个窟窿。

冯宏德轻怕桌面,压低声音:“你嚷什么?生怕她听不见?”

“我怕什么?”邹氏嗓门不减,干脆双手掐腰,“你不说说,最开始是他爹,领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回来,让咱们接受;如今她又回来,还抱着个孩子?”

冯宏德叹一声气,干脆不说话。

可邹氏停不住,那张厉害的嘴皮子几乎磨透:“当初他家风光,咱没跟着沾些便宜,如今这还要再养着她娘俩儿?”

“依依好歹是我侄女儿。”冯宏德语调没什么底气,眉头锁着。

“侄女儿?你想过你亲生女儿寄翠没有,能照顾过来,会把她嫁给孔家?”邹氏干脆手拍桌子,哭嚎两声,“我是天,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我在你们冯家遭罪!”

冯依依正站在厅外,大房夫妻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进了她耳中。

一旁引路的管事也十分尴尬,站了半天,也不知该不该进去通禀一声。

见此,冯依依干脆自己迈步走进前厅,一身素衣丝毫不减柔媚,反而更添一份窈窕。

“依依见过大伯,伯母。”按照礼道,冯依依问了声长辈安。

邹氏张这嘴,脸上是滑稽的扭曲,正装模作样拿帕子擦拭干燥眼角。

“依依回来了?坐下吧。”冯宏德最先稳住表情,客套问了声。

说着,冯宏德看去跟在冯依依身后的婆子,怀里抱着个一岁大女娃娃,正好奇的咕噜着转眼珠。

冯依依依言坐下,眼看这边厅堂还是两年前模样:“大伯,这次回扶安……”

“依依,”邹氏开口打断,看着婆子身上的女娃娃,“你这样带着孩子辛苦,为何不去找她的父亲?他现在堂堂二品大员,怎好抛弃骨肉?”

冯依依先是一怔,随即觉得好笑。她这边凳子都没坐热乎,邹氏已经想着往外赶她?

“大伯母,这个孩子才一岁。”冯依依看看桃桃,出口声音轻软。

“一岁?”邹氏脸上一变,想也不想就开口,“这不是娄诏的孩子?”

冯依依看去冯宏德,面上带着疑惑:“大伯,我想回扶安,可是城西宅子早就毁了,还有……”

“依依,不是大伯母数落你,你看看自己做的这些事,”邹氏干脆走到冯依依面前,摆上一副长辈的教育姿态,“当初你既然没事,为何不去京城找娄诏?”

“找他?”冯依依也就压下话语,想看看邹氏到底能说什么?

邹氏收起帕子,端着一副架子,眼神中闪过蔑视:“状元郎你不找,偏跟着你爹瞎跑,这下好,你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顶着一个原配夫人名头,他也不会再要你。”

“伯母!”冯依依不禁抬高声量,脸上的客气已然收敛起来,“你凭什么说我爹,说我?”

邹氏被堵话头,脸色很不好看,仔细往冯依依身上打量。只是最平常不过的素衣,头上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这幅样子,谁看不出是走投无路,跑来大房这边投靠?

“依依,”冯宏德开口,瞪了一眼邹氏,“你大伯母也是焦急,并没有别的意思。”

邹氏冷笑一声,受不得委屈的性子上来,才不管冯宏德的提醒:“怎么不能说?干了好事会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冯依依皱眉,这次来大房这边,人家是认定她想赖下不走?

“你爹二十年前带回你娘,死活不说是谁家的姑娘,差点儿把老太爷给气死,”邹氏叽里呱啦说着,一点客气都没有,“我就纳闷,好人家的姑娘有什么不能说?”

邹氏如此一说,冯依依恍然明白,原来冯宏达对大房的忍让,是因为林菀书。他怕闹出去,被国公府知道行踪。

“还有,”邹氏并没有打算住嘴的意思,口里喷着唾沫星子,“那么些年,你娘就不回一次娘家?怕不是根本就没有……”

“啪”,桌面一声震响,厅里安静下来,邹氏半张着嘴闪过诧异。

“我娘如何,用不着大伯母在这里评判,”冯依依收回拍疼的手掌,漂亮眼中染了怒色,“回娘家,也能作为你胡说八道的理由?”

邹氏似乎没想到冯依依会如此强硬,毕竟是来求他们大房的,现在还敢拍桌子?

正好,邹氏心中一乐,这闹翻脸,人也就不会留下了。

如此想着,脑中迅速组织了一套了不得的说辞:“怎是胡说八道?全扶安城谁不知道,都当人眼瞎?你瞧瞧将你教成这样,对长辈无礼不说,在外面更不守规矩,瞧这没爹的孩子……”

邹氏啧啧两声,似是不想再说,怕污了嘴般。

冯依依从椅子上起身,娇媚脸上一片冷淡:“您倒是会教孩子,瞧瞧琦弟的手;您倒是会看人,瞅瞅给翠姐选的夫家?”

“你!”邹氏被两句话击中要害,脸色铁青,嘴唇发抖说不出话。

小儿子废了手,一辈子毁了;逼女儿嫁给孔家,人身在水深火热中。

冯依依学着邹氏方才的样子,步步紧逼:“我娘不曾回过娘家,那翠姐一定时常回来探望伯母?”

邹氏一口气憋在胸口,无法上来,眼神像两把刀子,恨不得活活剐了眼前女子。

“这是做什么?”冯宏德大掌一拍桌子,脸色暗沉,“生怕别人家听不见?”

邹氏拿着帕子一捂脸,干脆坐去椅子上哭泣,好似收了多大委屈。

冯宏德看去冯依依,侄女儿样子一点没变,叹了一气后开口:“你爹走了,先把他的事处理好,别的日后再说。”

冯依依不说话,就等着冯宏德接下来的话。

“你现在住哪儿?以后有什么打算?”冯宏德问。

一旁,邹氏假装哭泣,束起耳朵仔细听着。

冯依依压下心中气愤,脸色如常:“我是扶安人,以后是想留下来。”

闻言,邹氏赶紧瞅了眼冯宏德,生怕人下一句话就把冯依依留下。

冯宏德倒是稳得住,手里捋着胡须:“二弟走了,是我该照顾你这个侄女儿,等着收拾好房间,你就回来住。”

“老爷?”邹氏到底忍不住,一张脸皱巴成一团。

冯宏德微一抬手,制止邹氏,继续道:“你既然没事,改日咱去官府问问,当初二弟的那些产业,得要回来才成。”

本已焦急不堪的邹氏瞬间亮了眼,脸上也缓和下来:“老爷,你就尽做好人,有些道理我还未同依依说清楚,这孩子脾气真急。”

留下冯依依,万一要回来二房的万贯家财,那是何等了得?

邹氏看去冯依依的眼神变得也快,语气轻微责备:“你不声不响走了两年,还不准伯母数落一声?你知道当初我跟你大伯多担心?”

后面更是一套套的,邹氏把收尸,下葬,找和尚做法事,合着当初为冯宏达和冯依依父女,做的都是一等一好。

冯依依只是静静听着,心中明白,当初大房以为他们父女遇难,的确是将人安葬。

亲情或许是有,但是想要二房的产业,那也是的的确确。

“大伯,伯母,”冯依依往前踱了两步,素裙扫过地上瓷砖,“可能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想住回家中。”

大房夫妇相互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微诧。

邹氏起身过来,狠掐一把自己大腿,双眼顿时湿润,嘴里抽泣一声:“不回家,你能去哪儿?还是怪大伯母方才说话重?”

冯依依稍稍一逼,躲开邹氏伸过来的手,脸色淡淡:“我过来是想说一声,我会回扶安,没想别的。”

本还念及当初大房的一点恩情,做了那副衣冠冢。现在看看,人心还是自私的,怕给他们扯上麻烦。

“可你还带着孩子。”邹氏不信冯依依会走,料定她无处可去。

正说着,管事又进来前厅:“老爷,夫人,这两位说是来接小姐的。”

林菀玉同林昊焱从外面进来,一身的华贵锦衣,映亮了暗淡的厅堂。

抱着桃桃的婆子赶紧走到林菀玉身旁,低声说了几句,林菀玉的脸当即沉了下来。

这边,邹氏换上笑脸,忙迎上前去:“夫人,公子,这是来找谁?”

林菀玉淡淡扫了眼邹氏,直接越过走到冯依依身边:“说完话,跟姨母回去。”

“姨母?”

冯宏德和邹氏同时出声,不由再次打量林菀玉同林昊焱。任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富贵人家。

林菀玉扫了眼桌面,淡淡讽刺道:“瞧着你进来半天,就捞着一盏茶?咱定国公府的姑娘,可不稀罕!”

林昊焱一旁笑笑,看都不看大房夫妇一眼:“表妹,姨母可说了一路,你要不要去京城住几天?”

“对,”林菀玉拉上冯依依,一副护崽子的模样,“想修大宅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契书在手里,还能跑咯?”

邹氏脸色越发不好看,对着冯宏德使了个眼色。

冯宏德咽了口口水,终是起身从座上起来:“请问,你们这是谁家?要带我家侄女儿去哪儿?”

林昊焱闻言,双手背后,没有温度的扯扯嘴角:“失礼,我乃京城定国公府世子林昊焱,奉我家老太君之命,起来接小姑母家表妹进京。”

“定国公府?”

大房夫妇俩又是异口同声,不可思议的看去冯依依。

刚才的话,他们听得明白。冯依依回扶安并不是投靠大房,而是想重修西城的大宅。

也就是说,二房的产业还在冯依依手中。现在更是成了国公府的表姑娘。

冯宏德同邹氏只是扶安的一般人家,如今在真正的世家面前,哪还有一开始的倨傲,腰背不由就弯了下去。

见此,林菀玉冷哼一声,心中啐了声,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依依,要不让你伯父和大哥送你一趟?”邹氏不死心,笑得谄媚。

国公府那是什么门第?比冯宏达的扶安首富那是强了千百倍,邹氏便想着攀上这门亲戚,日后好处可不少。

林昊焱听了,面上倒也客气,温润一笑:“不敢,林家船小板子薄,怕撑不起贵府老爷和公子。”

林菀玉心里到底有气,那邹氏竟然那般侮辱林菀书?人都已经过世多年,不想着如何照顾侄女儿,倒是还惦记着那份家业。

“依依,咱不在这里待,”林菀玉拉着冯依依往外走,边走边说,“修宅子慢慢来,到时候让你几个舅舅找个稳妥人过来,保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冯依依点头,对于东城大房也没了留恋。唯一那点残存的亲情,也在此时烟消云散。

三人一起去了原先冯家大宅。

冯依依站在废墟前,那一片残壁断桓早被藤草覆盖,成了一片绿色。

冯家那些店铺依旧存在,像之前一样经营;而那些在火中葬身的人,家人也被安排进冯家店铺做活,生计不成问题。

冯依依走到一道破墙下,那边立着一截早就腐朽的树桩,正是当年的老梅树。

仔细看,在树桩底下,一截新枝已从地下钻出。

一切可以重来,枯木逢春,冯宅重建,只要她往前走出来。

扶安这边重新打理一遍,冯依依终是跟着林菀玉进了京城。相对于第一次的躲躲藏藏,这一回她是光明正大而来,以后也是。



清月观。

冯宏达拖着扫帚将每条石径扫干净。

来了京城近一个多月,从最开始的不耐烦,随意应付,到后面的沉下心,认真打扫。

冯宏达发现,在扫地的过程中,石径净了,他的心也静了。

“老爷,歇歇吧?”秀竹过来,从冯宏达手里接过扫帚。

冯宏达一身粗衣,仰头看着偌大的梧桐树,树冠如参天伞盖。

每一日,他都会想冯依依和桃桃,想着人在辛城好不好?

“娄诏可有送信过来?”冯宏达问。

现在想知道冯依依的消息,只能从娄诏那里得到。冯宏达一直隐藏在清月观,做一个普通的扫地老人,从未出去。

秀竹一身青色道袍,头上挽着道髻:“娄大人在前面,正与主持说话。”

冯宏达没再问,只看去前面那丛竹林,青衣男子从中走过。

竹林中,两人并排前行。

“大人放心,老先生的病可以治,只是需要时日长些。”清月观主持道长天亦道,臂弯搭着一柄拂尘,道髻被一朵青玉莲花束起。

道长年逾半百,一头乌发,眉眼慈祥,话语中是女人的温婉。

娄诏颔首,甚少对别人在意的他,对天亦却十分敬重:“谢道长。”

“你,”天亦停步,站在粗壮翠竹下,青色道袍飘逸,“真要这样走下去?”

“是,”娄诏颔首,眼中是明白的坚定,“血海深仇,怎能放下?父母,幼弟惨死,整座府邸铲出。谋逆大罪,我傅家不可蒙这不白之冤。”

天亦摇头,不赞成亦不反对,修行之人会出言提点,但是不会替别人决定。

她不会逆天而行,只心中祈愿,望人能有好结果。

从清月观出来,一直等候的马车过来。

娄诏踩上马凳,抬头看眼高远天空,秋日终是来了。

“大人,”清顺站在旁边,抬起自己手臂让娄诏扶上,“林世子回京了。”

娄诏身子一起,掀帘进到车内。

清顺收起马凳,跟着缓缓启动的马车,看了眼微晃的窗帘:“林世子去扶安,把少夫……冯小姐接回了国公府。”

良久,就在清顺以为娄诏没听见的时候,车内传出一道声音,微凉。

“何时的事?”

清顺顿觉后背起了一层汗,忙回道:“此时应该在运河渡头。”

车内,娄诏手搭在膝盖上,薄唇紧抿。

好,真好。他千求万唤的,她始终不来京城;如今林昊焱轻轻松松就把她带了回来。

“去渡头!”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眼不明显吗?就是林表哥啊,逃避母老虎未婚妻,跑去接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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