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军小心！”赵清栩刚用光枪射杀一小支军队, 身后就感觉有一个庞然大物扑了过来。
赵清栩一跺，身后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型星兽就被戚凌砍断了脖子。
那巨型星兽的断颈处顿时鲜血如喷泉一般喷射而出，洒在十三军区的大地上, 也洒在十三军区大地上躺着的，无数尸首之上。
赵清栩从飞行器上下来，气喘吁吁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又给光子枪装弹。
第一军区总司令官戚凌赶到她身旁, 浑身激动颤抖, 用无比敬佩的目光看着她：“赵将军您居然……一个人就能杀了十三军区一整支精锐军……”
“我是五星级感知力者。”赵清栩轻描淡写。
戚凌看着赵清栩，怔愣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五星级能力者的实力吗……
他转头望去，整个十三军区早已陷入了火海之中, 他们还没有深入，却已经与各种经验丰富实力超强的士兵们交战数次, 原以为顾长官派给他清剿十三军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看着地上十三军区的人尸横遍野, 看着十三军区的中将们被赵清栩用光剑挑起，又重重插在地下, 他终于觉得这场战争有望。
跟着赵清栩一路继续向十三军区内部深入, 赵清栩又问他：“十三军区归属的其他军区怎么样了？”
“都已经派人过去了，七军实力比较弱, 那边刚收到消息, 已经全部拿下。”戚凌如实说。
“好, ”赵清栩道，“等会儿兵分两路, 你去前面打头阵，放炮火，把里面的人引出来, 我在外面候着他们。”
“是。”戚凌立刻答应。
但戚凌身边的副官听到这话，连忙低声对他道：“戚将军，十三军区越深入越危险，何况他们这里还有十五个超级基因人，您去当诱饵……”
“有赵将军在，我怕什么？”戚凌反问。
副官听闻，犹豫地在赵清栩和戚凌之间看了一眼。
赵清栩笑道：“你的副官犹豫也不是没有道理，戚小军官，说到底我现在顶着的也是十三军区的长官头衔，你真信任我？”
“顾长官说你可以信任，那就可以，”戚凌非常坦然，“和一军同在一个阵营的其他军区长们和我想法一样，不然我们现在不会都听你差遣。”
“行吧，那你去吧。”赵清栩拿出一只装着透明溶液的玻璃瓶，递给他，“带着这个，如果看见超级基因人，就把这个涂在他们身上。”
戚凌看了眼那玻璃瓶，果断接过，然后向前走去。
只是他渐渐放慢了步伐，直到最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赵清栩。
“赵长官。”他叫了赵清栩一声。
“怎么，怕了？”赵清栩站在飞行器上问。
戚凌看着她左侧胳膊处空剩的袖子，声音低沉：“您的胳膊……”
赵清栩一笑，拿起自己刚才被敌人砍断的残肢朝他挥了挥：“问题不大，等打完仗了找人接上就行。”
戚凌不再想说什么，又继续往前走。
战火纷飞中，他能隐约在前方感受到有超级基因人的气息在等他。
他捏紧手上的玻璃瓶，在最后冲刺前，再一次回头，喊了赵清栩一声：“赵长官！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回来，我还想再问你一件事！”
“问吧。”赵清栩把自己断了的胳膊跟夹公文包似的，夹在另一只完好胳膊的咯吱窝里。
“你在十三军区潜伏这么久，回去……还能有人承认你吗？”戚凌问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赵清栩脸色忽然往下沉了沉，她没有说话。
“当然，我也只是假设最坏的情况，如果顾长官出什么意外，纪长官肯定会接着做联邦军备官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准备证据，让他相信您……”
“那倒没有。”赵清栩淡定道。
戚凌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啊对啊，是我糊涂了，赵长官这次为清剿十三军区做了这么多贡献，不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吗……”
赵清栩忽然一笑：“你放心，如果顾长官死了，你们的纪长官是不会承认我的贡献的。”
“什、什么？”戚凌脸色一变。
“赶紧去吧，别操心我了，大不了我当一辈子十三军区在逃余犯，以后我要被抓了，你在监狱里给我把伙食伺候好点。”赵清栩高声道。
戚凌久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只是赵清栩一声枪响，催促他往前走，他这才回过身去。
虽然不明白赵清栩话的意思，但他此刻只相信一件事，赵清栩长官，是真的为了总军区，为了全联邦，在拼命。
最后望了一眼单臂在人群中厮杀的赵清栩，戚凌锁紧眉头，心定下来，看着前方的目标点，大喊一声“跟我走！”，便驾驶着飞行器冲了过去。
不管前方有多少超级基因人，他都要拼了！
正值春日，总军区的桃林还没结果，变异桃树上开着一朵朵紧蹙的大粉色花，说不上难看，只是一堆一堆挤在那里，非常俗气。
“一杀！”
“二杀！”
“三杀！”
“死局，您阵亡了！”
秦浇躺在那一堆堆绵软花朵拥簇的树枝上。愤愤地砸了一下树枝，准备重开一局游戏。
“顾晴朗。”有个声音在树下响起。
“哦。”秦浇看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打自己的游戏去了。
“你不理我？”
“喝雪碧吗？”秦浇拿出一罐雪碧，往下一伸。
“不喝。”
“哦。”秦浇收回手，继续打游戏。
过了一会儿。
“你在玩什么？”
秦浇：“连连看。”
“……你就这样一句话不和我说？”
“嗯。”
“是你叫我来这里跟你一起春游的。”那人飞身上来，坐在秦浇对面的桃树枝上。
“我叫的是纪宁。”
“我就是纪宁。”
秦浇这才停下手，转头看着对面的人：“你不是纪开吗？”
直接对面和纪宁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男人用阴沉的面容盯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笑了。
他从容地从头上取下灰耳发饰，又取下眼睛里装着的蓝色瞳片，对秦浇阴阴笑道：“你一定是看出我装的辛苦了，所以才戳穿我，对吗？”
“你很辛苦？”秦浇反问。
“……”
纪开定了定神，看着秦浇，又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应该没有什么好做的了吧？”
“赵清栩和一军的人在打十三军区，站在一军这边的其他几个军区也在和十三军区一边剩下几个军区开战，我确实没啥好做的。”秦浇想了想，又低下头去玩自己的连连看。
“我以前总在想，你什么时候能看破我。”纪开又道。
“你装的太假了，纪宁可比你勤快多了。”
纪开一笑：“是么，我以为你都是那样一直照顾他呢。”
“是他照顾我。”秦浇喝一口雪碧。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那时候你记忆还没恢复吧？”纪开忽然一跳，换了个方向，和秦浇坐在了同一根树枝上。
“我想全军区应该没有比那位掌管终控中心一把手的朋友更在乎我情况的了吧，毕竟我失踪失忆，都和超级基因人有关，第十六个基因人在哪，他肯定很想知道，”秦浇关了游戏，看着他，“你就是太殷勤了，一直在我身边，有点明显。”
“你错了，”纪开看着她，“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打听第十六个基因人的情况不是最主要原因。”
“哦，那是啥？”
“你那么喜欢纪宁，我以为我变成纪宁，你就会喜欢我。”
“哦，你不会要说，是为了得到我的爱，才在我身边一直待着没露出原形吧。”
“哈哈哈，你好幽默。”纪开爽朗地笑了。
秦浇看着他道：“你都三十多岁了，感觉不成熟。”
“你也……哦，时光倒退了，你比我小了十岁，比纪宁那家伙都小了五岁。”
“那还是比较感谢你的。”秦浇又道。
“嗯，当年给你喝药，是为了祛除你脸上的疤，不过那药的副作用也很明显，不是死就是倒退十年，你很幸运，”纪开说着，一边要去摸她的脸一边说话，“不过正常人一般都会死，五星级感知力者看来还是不一样，能扛过去只是年龄变小。”
“你要我这张脸做什么？”秦浇拿住他的手。
纪开又笑了：“不是你这张脸，是你完整的人啊，顾晴朗是个多完美的人啊，从小我就知道，长得好，感知力强，身体也非常健康，何况你善良勇敢，我觉得童话书里那些赞美人的词汇，用在你身上全都没有问题。”
“奥，那倒是没错，不过我死了好像就没意义了。”
“怎么会，你就算死了，还是完美的顾晴朗，”纪开漆黑的眼瞳盯着她，“我做了那么多实验，从来没做出像你一样完美的人，我那时候还想，如果你死了，我一定要找到你的尸体，把它做成世界上最完美的干尸，挂在我实验室里，每天鞭策我。”
“那我没死呢？”
“没死当然最好，我总有办法把你留在身边，当然，最好的情况是你能爱上我，主动留在我身边。”
秦浇摇摇头：“你装纪宁装得太假了，我一见到就想打你，根本不会喜欢你。”
“所以说，我这么多天忍着不动手，都白忍了。”纪开叹声气。
“你说得对。”
纪开又道：“顾晴朗，那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哦，利用你的终控中心，绑架我对吧。”
“好聪明啊，是这样，”纪开欣慰点头，“不过这样的话，我们俩之间就避免不了有一场争斗，我可以先让你两招，再捉住你。”
“你还挺有自信的。”
“不然我为什么会进入终控中心呢。”纪开笑着，忽然间浑身上下泛起了光芒。
秦浇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用手挡了好久，直到光芒退去，她才发现纪开全身像笼着一层金纱一样，罩着什么东西。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你的顶级防御甲？”秦浇看到纪开身上的东西，睁大眼睛。
纪开拉过她的手朝他的防御甲摸去：“你要不要试试，看看它能不能被你刺穿？”
“嗷，好啊，谢谢。”秦浇说着，手里伸出一把小光刀来，用尽全力朝纪开一刺。
光刀碎成了片掉落在树下，纪开的防御甲安然无事。
“果然好厉害！”秦浇惊叹道。
“当然，”纪开面带笑容看着她，“所以，还打吗，我说了，可以让你两招。”
“哦，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无敌了，我揍不过你了？”
“当然。”
“可是揍不过你，赵清栩的队伍还是可以揍过你终控中心的超级基因人们，”秦浇指指他，“终控中心是不是一直被你绑在身上？你感受感受，看看你辛辛苦苦改造的超级基因人们是不是被揍了？”
纪开捂着自己的肚子，假装疼痛：“是呢，是被揍了，揍得好狠。”
秦浇啧啧摇头：“你还是演戏太假了。”
“那有什么关系呢？”纪开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还不快点去救他们，”秦浇道，“你既然进入终控中心，那你和超级基因人们不就是同生共死的吗，超级基因人任意死一个你就也会死，你不怕？”
“我当然怕了，”纪开一动不动，道，“我更怕我帮了他们，把你的军队打得溃散，你难过得哭呢。”
“那我不会。”秦浇喝口雪碧，摇头。
“当然了，因为你已经把抗体喂给他们了，他们一个个都和我的终控中心失去联系，不受我控制了，”纪开道，“顾晴朗，看来你还是从第十六个基因人那里得到抗体以后，才杀了它的。”
“昂，你都发现了，”秦浇点头，“反正超级基因人在你手里控制着，我的军队肯定也打不过，索性先让他们解除终控中心的控制，少损失点兵力，然后我再安心对付你。”
“看来这步棋，你怎么走都是死局，”纪开道，“我有防御甲，无论你有多少感知力，多么强大的能力，都无法杀了我，超级基因人受我控制，我可以把从终控中心得来的强大感知力再分配给他们，让他们去杀你的军队，超级基因人的强大可和普通感知力者比不了，就算赵清栩一个五星级感知力者撑着，也无济于事，所以，反正你也打不过我，索性先用抗体把终控中心对超级基因人的控制解除了，少损失点兵力，这样看，你倒还算是会算账的。”
“但是啊，”纪开又道，“不管怎么算，你都打不过我。”
“唉，好像是啊，”秦浇叹声气，“那要不我跟赵清栩说一声，别全把超级基因人的控制解除了，留上一个，到时候我们努努力，把那个基因人杀了，那你也可以跟着死了。”
“这就是你催我进入终控中心的原因？”纪开道，“你杀了第十六个基因人我就进不去终控中心，所以你故意说要杀了第十六个基因人，激我？”
“昂。”秦浇答。
“有什么用呢，激我进入终控中心，然后妄想杀掉一个基因人，就可以让我跟他同生共死，杀掉我了？”
“是啊。”
“那你错了，”纪开轻嗤，“想要杀掉一个基因人让我跟他同生共死？非常难。我的防御甲又不止这一套，给我的十五个小崽子们一人穿一套，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我再把感知力分给他们，你又能耐我们如何呢？就算只剩一个基因人，他身上有防御甲，我和他共享终控中心里的感知力，你也打不过的。”
“是么。”
“不过以顾长官的脾气，这场仗还是要打的，我们不交手到头破血流，你怎么会甘心呢？对吧。”纪开又笑着，“不过顾长官为什么执意做那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呢，你为什么不喜欢基因人要赶尽杀绝呢？因为纪宁吗，他因为基因改造获得了五星级感知力，不是件好事？有些事何必呢，顾长官。”
“不光是纪宁，还有其他人，你们把其他所谓不重要的人做成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也不合适吧。”秦浇的嗓音突然低沉下来。
纪开哈哈一笑：“顾长官怎么说这样的话，那些都是联邦星际没用的低等人，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做的都是些对联邦毫无意义的低等工作，留不留他们有区别吗？”
秦浇眸色暗下来：“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没用的低等人？”
“没有学历，做的都是些机器人也能做的事，领着刚够温饱的救济金寥寥一生，还不是没用的低等人？”
“不是。”秦浇斩钉截铁。
此后，她不再说什么，却突然在心里想起了曾经领养自己的一对夫妻。
她十一岁开始在灰质星流浪，刚开始碰见的是赵清栩，她们整日捡垃圾吃，差点要活不下去，后来，她费尽心思带赵清栩离开了灰质星，替她找到了9089的领养，而她自己，却仍旧漂泊。
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捡垃圾，也不知道这辈子该去向何处。
那对夫妻就是那时候领养她的，也不叫领养。
算是找了个帮手。
他们好吃懒做，天天以捡瓶子为生，“领养”了她后，当然是“子承父业”，他们要她跟着他们一起捡瓶子。
秦浇痛恨过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把他们视为社会蛀虫，甚至想要逃离。
但后来有一条，一群人踏破了她和捡瓶子夫妻的家，带走了他们，而那对夫妻，把她埋在了地下室的沙坑里。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个社会四处浪荡的流浪汉，都是要被抓取做基因试验的。
那对夫妻看她独自一人，怕她被抓走，这才领养了她。
但后来事情越发严重，连在这个社会上自给自足，以捡瓶子为生的人，都要被冠以好吃懒做的无用人抓走。
夫妻俩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才把唯一逃脱的用的沙坑使给了她，让她逃命。
他们没用吗，不，他们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这件事顾晴朗记了很久很久。
乃至于现在的秦浇仍然不能忘怀。
秦浇跳下桃花树，站在树下。
纪开一看，也跟着跳了下去，笑着对她道：“你终于要跟我战斗了？即使这是场无所谓的战斗？”
“不，”秦浇淡然道，“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你战斗。”
“什么？”纪开摸不清头脑。
“我一开始就打算快刀斩乱麻，马上解决这件事。”秦浇道。
“好啊，你要怎么解决。”
“我变小是因为你给我下了药治脸，但那药本来是致人死的，知道为什么我没死吗？”秦浇问他。
纪开忽然沉下眉心：“为什么？”
“不是因为我五星级能力强，而是因为，我早就不是正常人了。”秦浇道。
“什么？”纪开一愣。
秦浇又问他：“哦对了，你应该一直在搜索第十六个基因人在什么地方吧？它被我做了抗体实验，从而失去了和你的联系，所以你不好找它对吧？”
纪开声音阴沉：“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秦浇一笑，就是提醒你一下，“那啥，第十六个基因人，其实在这。”
说完，秦浇用手指了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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